32 求你别杀我

家瑞安慰道：“队长请放心。你想，我要是在敌人面前面不改色，大义凛然，那才是穿帮呢。一个人质不就应该浑身发抖、冷汗直冒吗？敌人还以为是被他们吓的，怎么会想到是因为第一次出任务紧张的？”

家瑞的话有几分道理。刚强勉强同意。想了想，嘱咐道：“不要带任何武器，他们很可能会搜身。你记住，一定要装成一个怂蛋，打你千万不能还手。反正以你现在的身手也根本打不过那些老兵油子。你就老老实实装孙子吧，不要做任何无谓的举动。把大厅里的情况传回来就是大功一件。明白吗？”

家瑞挺直腰杆，“坚决完成任务。”

大伙儿找来一件酒店工作人员制服，七手八脚给家瑞换上。衣服大了，不过正好显出他单薄的身材，活脱脱一个刚刚参加工作的小职员形象。赵杰在制服上缝好了纽扣状微型摄像探头。叮嘱道：“别担心，跟纽扣一模一样。开关在另一个纽扣上，他为自动对焦自动拍摄，不用你操心。你只要掌握开关就行了，信号会自动传出来。开机前要先观察一下，看看他们有没有电子侦查设备，否则会被当场捉住的。”

家瑞认真地点点头。迅速记熟了管道图，就一头钻进了通风管道里。柱状的镀锌管子刚好能容下身形瘦小的家瑞，他艰难地向前爬去，尽量不发出任何声响。没爬多久，就已经满头大汗。好在路并不算远，他只花了十分钟就爬到了厕所上方，仔细听听外面的动静，迅速从通风口钻出来，扣好挡板。他轻轻拍去衣服上的尘土，又跑到水龙头跟前认真洗去手上的灰尘。

正在这时，厕所的门被推开了。一个膀大腰圆的大汉走了进来。正弯着腰洗手洗脸的家瑞吓了一跳，浑身发抖，冷汗直冒。

大汉冲过来一把抓住家瑞厉声问道：“你……干什么的？”

“我……没干什么？”

家瑞的紧张真不是装的。这是他平生第一次面对真正的敌人。老张牺牲的那个黑夜里，他只是躲在草丛里一动不动。现在却必须凭借智慧和勇气去完成任务了。

大汉一把拎起家瑞的脖领子，眼里露出凶光。“你是什么人？从哪儿跑出来的？”

针对锁喉的标准反制是一个锁腕反扣的擒拿动作。家瑞无数次的艰苦训练早已将这个动作练成了行云流水浑然天成的肌肉反应，根本不需要经过大脑。但此刻他却使出吃奶的力气绷紧全身神经，拼命抑制住反击的欲望。大汉又一拳擂在肚子上，家瑞立刻瘫软在地，痛苦不已。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装出害怕的样子，哆哆嗦嗦地说道：“求你别杀我。我身上没钱。”

大汉仔细搜遍家瑞全身，没发现任何异常，才鄙夷地教训道：“什么乱七八糟的。老*子又不是抢劫的。”

家瑞装出像是在仔细琢磨大汉的话，却怎么也想不明白的样子，只好一个劲地继续哀求道：“总之，求你别杀我，别杀我。”

大汉被家瑞的胆怯逗乐了，好奇地问道：“你从哪儿跑出来的？”

“我……我……听到枪声，就躲在这里，一直没敢出去。”

“你一直躲在这里？”

家瑞指着最里面的一个隔间，装作很委屈的样子。“我插了插销的，刚才实在太渴了，想喝点水，结果……”

大汉一边为同伙没能认真检查厕所而愤怒，一边又好气又好笑地说道：“你以为插上了插销我们就进不去了？”说着，像拎小鸡一样拽着家瑞出了厕所，回到会议室，将家瑞扔到人质堆里。

埃尔顿奇怪地问道：“怎么回事？”

“这个小家伙一直躲在厕所里。”

恐怖袭击中，人质四散奔逃，东躲西藏是常有的事情，埃尔顿并不大惊小怪。只是平静地问道：“搜过身没有？”

大汉答道：“搜过了，没发现异常。”

埃尔顿看了看家瑞毫无血色的脸，问道：“你是干什么的？”

家瑞胆怯地低下头，“我在酒店工作。”

“哪个部门？”

“公关部。”

埃尔顿的目光锐利得像一把刀子。“胡说，公关部在五楼，你怎么会躲在这里？”

家瑞大惊失色，哆哆嗦嗦地辩解道：“公……公关部不在五楼，在……在三楼。开枪时，我……我本来在……处理客……客户……投……投诉的。”

埃尔顿只是随口胡说诈一诈家瑞，没想到，家瑞早已将酒店各个部门位置分布牢记在心。

埃尔顿还不放心，依然用怀疑的目光盯着家瑞。虽然并未发现了什么值得怀疑的地方，但大敌当前，不得不万分小心，任何疏漏马虎都将万劫不复。

埃尔顿心里想着要进一步审问家瑞，但一时也不知该问些什么。

正在这时，埃尔顿的对讲机响了。“盒饭送到了。”他立刻吩咐手下，“找二十个人，下去抬盒饭。让凯文和史蒂夫布置警戒线。”他停住脚步，又指指家瑞，“你也去。”

二十个人质被挑选出来了。埃尔顿阴冷的目光挨个盯在每张脸上，人质纷纷胆怯地低下头。一圈下来，所有人都真切感受到了他阴森的寒意。家瑞真想两个指头猛戳上去，将那双讨厌的眼睛扎瞎，但终于还是忍耐下来，学着其他人的样子低下头。

埃尔顿的声音和目光一样冰冷。“我要提醒你们，不要跟别人讲话，不要试图传递消息，不要想逃跑，一旦发现你们会被立刻枪决。我们说到做到，那些保安的尸体想必你们都已经看到了。他们就是你们的榜样。”

训完话，二十个人质排着队出现在楼梯口，立刻引来媒体一阵骚动。这是自袭击事件发生以来，第一次有人质出现在公众的视野中，记者们一拥而上，闪光灯又开始疯狂地闪烁。本该警戒劫匪的警察不得不抽出大量警力维持秩序，以免那些记者冲过封锁线。只有战狼特战队的队员端着枪死死瞄准那些劫匪，随时准备射击。

人群里有个女声大声问道：“你们都是人质吗？他们为什么要用人质搬东西？”

接着，又有人问道：“到底有多少人质？”

“他们都安全吗？”

“有没有人中枪？”

没有人回答。埃尔顿的严正警告绝不是说着玩的。人质们机械地缓缓沿着扶梯往下走。

刚强发现了家瑞，正好和他的目光碰到一起。那目光迅速移开，仿佛根本不认识他。